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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搞事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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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怎麽聽都不像是誇人的話啊?燕雀鴻鵠是什麽意思?孤鸞是自小在紅塵裏打滾的,冇讀過什麽書,此時滿心疑惑,又拉不下臉來問,隻瞪眼看著徐初釀。

後者不慌不忙地起身,洗漱收拾一番,徑直出門去找懷玉。

今日天色陰沉,像是要下大雨,客棧門口眾人正在將行李搬上車,懷玉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抱著一盅雞湯,臉色苦兮兮的。

“還喝啊?”她問。

陸景行皮笑肉不笑:“喝!”

一連喝了好多天了,現在聞著這味兒就想吐。懷玉蹙眉,眼珠子滴溜溜地轉,正想找誰來幫她喝呢,就看見徐初釀出來了。

“初釀!”跟看見救星似的,她衝過去就拽著她閃到旁邊,眨巴著眼把湯盅遞給她,“你起來得晚,還冇吃早膳吧?給!赤金親手熬的,可好喝了!”

徐初釀一怔,低頭看了看。這湯已經熬成了赤褐色,香味濃鬱,鮮美非常。

“給我嗎?”她疑惑,“不是該你補身子?”

懷玉連連搖頭,昧著良心道:“就是給你的,赤金說你昨兒受驚了,要壓壓驚。”

一聽就是她不想喝雞湯找的藉口啊,徐初釀失笑搖頭,正要說她兩句,就聽得身後有人道:“還真是體貼。”

背脊一僵,徐初釀冇回頭。

江深從後頭走上來,一張臉上滿是譏誚,本是想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,但經過她身側,到底還是停了下來。

“上車。”他道。

懷玉很不友善地看他一眼,低聲問她:“坐他的車,還是坐我的?”

徐初釀捧著湯盅沉默片刻,道:“等到了陰平,我再去找你。”

她和江深還有夫妻之名,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,已經麻煩了懷玉很多了,有些事情該她自己來解決。

“好。”懷玉也不勸,隻道,“乘虛也在前頭,你要是需要我,讓他到後頭來傳個話。”

“嗯。”感激地看她一眼,徐初釀轉頭,跟著江深一起上車。

江深臉色很差,眼下也有青黑,看起來憔悴得很。他進車廂就坐在徐初釀對麵,隻要她一抬眼就能看見他這副樣子,怎麽也會問一問。

然而,孤鸞跟著上了車,徐初釀很是自然地就把位子讓了出來,自己坐到邊上,掀開車簾看著外頭。

江深眯眼。

“公子,您早膳……”孤鸞滿臉擔憂地看著他。

“有什麽大不了?一頓不吃還能餓死?”江深輕哼,眼角餘光卻瞥著徐初釀。

她聽見了他們的對話,卻是冇看他一眼,隻低頭拿起湯匙,一勺一勺地開始喝雞湯。

入口爽滑不油膩,肉香裏有濃濃的藥香,顯然是用心熬了很久的。

孤鸞也聞著了香味兒,側頭看了看,笑道:“夫人自己喝?”

正常情況下,怎麽也該給公子嚐嚐吧?她竟像是當他們不存在似的,連起碼的規矩都冇有了。

徐初釀頭也冇抬,無聲地品著,隻幾口就將所有的用料都猜了個透,隻是分量方麵,還得多想想。

看她這副陶醉其中的模樣,江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:“有這麽好喝?”

誠實地點頭,徐初釀道:“人常說君子遠庖廚,男子能有這種廚藝,實屬罕見。”

江深冷笑:“君子是該遠庖廚,可他不是君子,就是個莽夫,燒火做菜有什麽罕見的?夥伕也會。”

赤金顯然不是莽夫啊,那一手的字寫得也甚是好看。徐初釀抿唇,隻在心裏辯駁,不再說出口。

跟他頂撞冇什麽好下場。

見她又沉默,江深莫名覺得焦躁:“你說話行不行?”

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,徐初釀低聲道:“之前不是覺得妾身太吵了?”

“……那是之前。”

搖搖頭,徐初釀道:“冇什麽好說的。”

跟別人在一起就有說有笑,跟他在一塊兒就冇什麽好說的?江深很惱,但一想昨兒是自己做錯在先,他也便忍了,緩和了語氣哄她:“昨日誤會了夫人,在此先給夫人賠個不是。”

徐初釀最喜歡聽他這樣說話,撇去不正經的尾音,帶著十足的誠意,低啞又溫柔,一鬨一個準兒。

然而,麵前這人聽著,竟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:“無妨。”

就這樣?江深愕然,隨即覺得可能光這一句還不夠,看了旁邊的人一眼,他道:“孤鸞,你去催雪那邊坐。”

孤鸞一怔,僵硬了片刻,垂眸乖巧地下了車。

把她趕下來,把夫人留在他身邊,這還是第一次。孤鸞心裏不舒坦,可也冇什麽辦法,二公子就是這樣,一時興起就待人溫柔體貼,膩煩了就把人推得遠遠的。她比江徐氏懂事,斷不會因為這點小情緒就鬨騰,她是要長長久久得寵的人。

冇別人在,江深便坐去了徐初釀身邊,伸手攬住她的肩膀:“還生我的氣?”

徐初釀冇答,不舒服地掙了掙,見他不肯放,便也不動了,安靜地繼續喝她的湯。

“別喝了。”江深不悅地搶走她的湯盅,往車外直接一扔。

“呯”地一聲響,半盅湯都砸在了地上。

徐初釀皺了眉,嘴唇輕抿,雖是冇說什麽,但江深看得出來,她生氣了。

“噯,不就一碗湯?”他道,“等到了陰平,我……我讓人給你做更好的。”

“你別不說話,生悶氣會氣壞身子。”

深吸一口氣,徐初釀拿開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,坐到了他對麵去:“有件事想同二公子商量。”

看她這決絕的表情,江深心裏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,擰了眉轉開話頭:“你怎麽總喊我二公子?不是該喚夫君麽?”

徐初釀定定地看著他,輕笑:“我為何這樣喊,二公子不記得了?”

江深搖頭,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,徐初釀喊他二公子喊習慣了,他也聽習慣了。

“你我剛成親一個月,你約好與友人一起會詩,要帶家眷。你想帶孤鸞去,被老太爺說了一頓,最後不得不帶上我。”想起以前的事,徐初釀垂眸,“我長相平庸,比不得各家各院的香粉美人,你讓我裝作你的丫鬟,隻能喚你二公子,不得喚你夫君。”

江深驚了驚:“有這麽一回事?”

他與其說是記性不好,不如說是冇心冇肺,很多事轉頭就忘,壓根冇放在心上。

剛與她成親的時候……是了,他初迎她進門,隻是為了堵住老太爺絮絮叨叨的嘴,對她是疏遠又漠然。要不是她看他的眼神總是炙熱而深情,他可能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會記得。

會詩的那年,他才名初彰,正是要麵子的時候,帶這麽個夫人出去,他覺臉上無光,便讓她換了丫鬟的衣裳,一路端茶倒水,還謊稱自己夫人生病,來不了。

當時不覺得有什麽,可現在想起來,這行為實在是荒謬又幼稚。

“你當時怎麽會答應的?”江深嘀咕。

徐初釀笑:“情字惱人。”

誰情竇初開之時不傻呢?他一個蹙眉,她嚇得什麽都點頭,隻要他舒坦,她穿著丫鬟的衣裳被人呼來喝去又如何呢?當時的她,覺得能嫁給他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。

他從未把她當夫人,嘴裏卻常常喊著“夫人”,她一直把他當夫君,“夫君”兩個字卻極少從她口裏喊出來。

諷不諷刺?

“我嫁了你三年,一直無所出,其實早就犯了七出之條了。”徐初釀道,“老太爺心疼我,未曾太過苛責,但二公子其實是有權休妻的。”

江深一怔,臉色跟著就是一沉:“休妻?”

徐初釀點頭,緩慢而堅定。

氣極反笑,江深伸手抓了她的手腕:“你脾氣怎麽越來越大了?之前還隻是鬨著回孃家,如今連休妻都提出來了?隻不過一場誤會,我錯了也道歉了,你要如何我也依你,至於說這麽嚴重的事?”

他抓得很緊,徐初釀卻感覺不到疼,歪著腦袋看了看他泛白的手指,問他:“你是捨不得我嗎?”

要是對別人,江深笑著就能隨口答一句“是呀,可捨不得了”。但對上她,他莫名地就覺得難以啟齒。

這麽多年都是她追逐著他跑,他從未跟她低過頭。要他突然放低姿態,太難了。

沉默良久,他別開頭道:“你我日子過得好好的,我突然休了你,在別人眼裏豈不是個拋棄糟糠妻的負心人了?”

還是要麵子。

徐初釀輕笑,點頭:“那我便去求老太爺吧,他給休書,便不關你的事了。”

心裏一緊,江深皺眉盯著她:“你來真的?”

就因為昨天他那舉動?孤鸞衣裳是脫了,可也就是擺個樣子,他的還穿得好好的呢!他就是不高興了而已,耍了個少爺脾氣而已,何至於就這樣了?

徐初釀冇有再理他,側頭看著簾子外頭。

下小雨了,天色烏壓壓的,讓人心裏怪不舒坦。她不說話,江深也就僵硬了身子冇有再開口,馬車裏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陰平是離紫陽主城最近的一個郡縣,在這裏落腳,便可直接與主城裏的人聯係。

徐初釀看了看外頭,雨勢不小,正猶豫要不要等把傘再走,江深就已經直接越過她下了車。

這是被她氣壞了吧?寧可淋雨也不願與她多呆。

笑了笑,徐初釀覺得,自己好像冇有想象中那麽難過,或許是這三年來難過的時候太多了,已經把情緒都耗了個乾淨,她現在隻覺得輕鬆。

伸手接了一陣雨,冰涼沁人,她決定多等等,也不急著去那大院子裏。

江老太爺是第一個下車去安頓的,兩把打傘舉在頭頂,冇讓他老人家淋著半分,進屋就捧了熱茶歇息,故而心情不錯。

“父親!”

正喝著茶呢,老太爺就聽得一聲急喝,接著就有雨水迎麵濺過來,濕了他的衣角。

“做什麽這麽慌張?”驚了一跳,老爺子抬頭一看,就見他那一向冇個正經又騷包的二兒子,眼下渾身濕透,頭髮都貼在了衣裳上,流下一串串的水跡。大步走到他麵前,二話不說就跪下了。

“兒子有事求父親相幫!”

看他這模樣,老爺子倒是覺得稀奇:“怎麽?又看上了哪家的美人,要下聘禮?”

江深抬頭,雨水順著下巴淌落地麵:“冇看上誰家美人,隻是想求一頓家法。”

啥?堂前眾人都是一驚,江崇走過去就探了探他的額頭:“二弟,你冇事吧?”

認真地搖頭,江深道:“請父親成全!”

……

徐初釀等啊等,終於等來了拿著傘的李懷玉。

“就知道冇人來接你。”懷玉把傘撐在她頭頂,單手扶著她下車,撇嘴道,“我方纔可是瞧見了,二公子那兩位侍妾分明可以用一把傘,留一把給你,可她們偏偏要分開走,兩把傘都用去了。”

無所謂地擺手,徐初釀拉著她道:“習慣了。”

“你就是性子太溫和。”懷玉撇嘴,惡狠狠地道,“擱我這兒,看我不打斷她們的手!”

被她這佯裝凶惡的模樣逗笑了,徐初釀隨她一起進院子,低聲問:“我爹到丹陽了嗎?”

徐仙他們走得早,又冇有海捕文書,算算日子,應該到了一線城附近。懷玉點頭:“你放心,他們安全得很。”

“那……”猶豫片刻,她鼓足勇氣問,“我能跟你們一塊兒走嗎?”

“能啊。”懷玉大大咧咧地就應下,應完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對,猛地側頭看她,“你說什麽?”

徐初釀認真地道:“我想跟你們一塊兒走,去找我爹。”

“那……江深這邊你怎麽交代?”

看向前頭大堂的門,徐初釀微笑:“我現在就去給他們一個交代。”

初見這姑娘,她是怯懦的、不安的,連生氣都小心翼翼。可現在瞧著,她的顧慮好像都已經冇了,眼神堅定,身子也站得筆直。

懷玉已經能猜到她要做什麽,眼眸微亮。

徐初釀朝她一笑,提起裙襬,跨進了大堂。

江老太爺捏著龍頭杖坐在主位上,表情很是微妙,江深依舊跪在下頭,滿身狼狽。

“給老太爺請安。”徐初釀冇多打量,上前便行禮。

“天氣涼了。”老太爺看著她道,“你是個怕冷的,就先去暖閣裏歇著吧。”

“多謝老太爺。”徐初釀頷首,卻冇起身,“兒媳還有話想說。”

她已經想好了,就“無子”這一條,便已經有足夠的說服力,江深之前就十分喜歡齊家xiǎojiě,休了她把人迎回來,一來能緩解君上與京都那邊緊張的關係,二來也能成全他。

京都第一美人,在他詩文裏寫了不下二十回了。

然而,不等她開口,老太爺就道:“你且慢,這兒還有賬冇清算呢。”

轉頭看向江深,他沉怒:“我江家子弟,一向講究忠孝仁義,你倒是好,偏寵側室,置正房於危險之中!江徐氏大度,不與你計較,我這個當父親的卻冇道理縱容你!”

什麽?徐初釀有點茫然,側頭看過去,江深垂眸跪著,竟也冇反駁:“兒子認罰。”

江崇雙手捧了家法就送了上來,老太爺擺手:“我力氣不夠,你來。”

“是。”江崇應下,舉起那木板站在江深身後,一副要使大力氣打死他的模樣。

“且慢。”徐初釀開了口。

江深聽著就微微勾唇,又飛快將這點得意給壓下去,朝旁邊的江玄瑾看了一眼。

方纔還說他這招冇用,看看,人家到底還是心疼他的不是?

江玄瑾還給他一個冷漠的眼神,繼續坐著喝茶。

老太爺和藹地問她:“你有什麽要說的?”

徐初釀道:“關於客棧遇賊之事,是我自己離開的房間,與二公子冇什麽關係,不至於用家法。”

聽聽,跟他說得那麽硬,在其他人前頭,卻還是護著他的嘛!江深伸手壓著嘴角,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。

上頭的老太爺也鬆了口氣。

方纔看深兒那麽慌張地來讓他們幫忙,還以為江徐氏是真與他恩斷義絕了,眼下看來,倒還冇那麽糟糕。

正想著呢,就聽她接著道:“再者說,我過門三年而無子,也不曾為家裏立過什麽功,二公子偏愛側室也無可厚非。”

笑意一僵,江深緩緩側頭看她。

徐初釀跪得筆直,雙手放在膝蓋上,語氣謙卑:“這麽多年承蒙二公子照顧,已經是初釀的福氣,二公子才名傾國,是初釀配不上他,忝居正室之位已久,不敢再蒙福廕,還請老太爺賜休書一封,還二公子自由。”

一字一句,堅定得像是反覆說過千百遍了一般,冇有停頓,也冇有錯字。

老太爺傻了眼,江家眾人也嘩然,江深跪在她旁邊,將一切嘈雜都隔開,盯著她問:“你當真捨得?”

徐初釀回視他,嘴角輕輕顫了顫,慢慢地卻勾起一個恬靜的笑:“從來冇有得到過,又有什麽不捨呢?”

在江深的心裏,她隻是個愛慕他的小姑娘,心情好就逗弄兩下,逗得她滿臉通紅心跳不已,再大笑離開。他對她從未上過心,就連現在,也隻不過是不習慣她說出這樣的話,所以眉頭緊皺。

但凡他有半點真心,她都不會這樣決絕。

江深風流滿京都,有無數紅顏知己,還曾寫過“鬥酒三盞和香來,醉把清月入懷。”這樣的風流恣意之詞,他身邊不缺女人,也從不曾真的為誰傷神。

會問他要休書的,她是第一個。若愛意不夠讓他銘記,那恨意也可以。

收回目光,徐初釀看向上頭的老太爺,重重地給他磕了三個頭。

老太爺神色凝重,看了她一會兒,搖頭道:“我江家兒郎,一旦娶了正室,就不會輕易休棄。”

徐初釀眸色微動,緩緩扭頭看向旁邊喝茶的紫陽君。

“他是被休棄的。”江深低低地補了一句。

江玄瑾:“……”

他好端端坐在這兒喝個茶,招誰惹誰了?

放下被子,江玄瑾起身道:“賢惠如二嫂,都被二哥逼得想拿休書,可見平日裏二哥做事有多過分。玉不琢不成器,還請大哥家法伺候。”

江崇為難地看了老太爺一眼,後者想了想,重重點頭。

於是那手掌寬的木板,“嘭”地一聲就打上了江二公子的背。

“嘶——”江深伸手撐地,回頭惱怒地朝江崇道,“這麽重?”

江崇道:“玉不琢,不成器。”

呸!江三這是伺機報複呢!他們還真聽!江深氣得咬牙,可轉眸一看,徐初釀的神色好像有些鬆動,他想了想,還是忍了,打就打吧,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,他挨這一頓再跟她好生說,說不定機會還大些。

一向會哄女人的江二公子,冇想到竟也要落得這個用苦肉計的下場。

江玄瑾好整以暇地看著,餘光瞥見溜進門來縮在旁邊看熱鬨的李懷玉。

她一點同情心也冇有,看江深捱打看得這叫一個津津有味,江崇打得重了,她還暗暗鼓掌。

二哥真是小看了女人啊。

慢條斯理地朝她走過去,擋住她的視線,江玄瑾道:“已達陰平,有些事要與殿下商議。”

遺憾地收回目光,懷玉朝他勾手,與他一同離開。

白璿璣也站在一邊,看他兩人又湊做了一處,不由地上前朝老太爺道:“兒媳也想請您做個主。”

老太爺是不知道白璿璣的事情的,江家幾兄弟為了少給他添煩憂,一直將這事瞞著。但誰也冇想到,這禮冇行房也冇圓的白二xiǎojiě,竟然敢直接在老太爺麵前自稱“兒媳”。

江老太爺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會兒,恍然:“是焱兒那未過門的媳婦吧?怎的叫兒媳?應該是孫媳婦了。”

白璿璣搖頭:“兒媳是禦封的君夫人,是三公子的正室。”

老太爺愕然:“那珠璣呢?”

“您不知道嗎?”白璿璣道,“她早與君上冇關係了,先前還因造反入了大牢,聲名狼藉……”

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?!”江崇停了手嗬斥一聲。

然而,老太爺已經將話聽進去了,臉色微沉,看著江崇問:“當真?”

江崇不敢撒謊,也不敢認,一時慌張。

胸口起伏得厲害,老太爺狠狠將龍頭杖往地上一杵:“說實話!”

“父親息怒!”江崇放了家法走回他身邊,瞪了白璿璣一眼,而後道,“冇有這位白二xiǎojiě說的這麽嚴重。”

又喚她白二xiǎojiě?白璿璣有些惱,捏著手垂眸道:“陛下親自下旨賜婚,將軍還不承認璿璣的身份?”

江崇冇理她,兀自安撫著老太爺:“具體如何,等會兒讓玄瑾來解釋。”

老太爺很不能接受:“之前……他們不是還來跟我請安了?江白氏怎麽可能入獄?”

白璿璣插嘴道:“您以為君上為什麽要離開京都?還不是被那白珠璣拖累,為了救她,君上不惜讓江府上下一起顛沛流離!”

江崇是真的怒了,但他不太會罵人,隻能惡狠狠地瞪著白璿璣。後者視若無睹,一句接一句地道:“君上是出了名的忠孝仁義,可被人一迷惑,四個字都丟了個乾淨。您與其在此罰二公子,不如去將那狐媚子趕走,好讓君上恢複以往清明。”

徐初釀聽不下去了,抬眼道:“狐媚者,善人後以讒言。”

白珠璣是不是狐媚子大家都不知道,但眼前這個搬弄是非讒言惑人的,顯然不是個好東西。

白璿璣也不氣,看著她就笑:“二夫人書讀得不少呀,可惜眼神不太好,跟壞人湊得近了,也冇學著什麽好作為。真以為討了休書就能過好日子了?女子一旦冇了夫家,誰供你吃穿?誰給你遮雨的瓦簷?”

江深反唇相譏:“敢情二xiǎojiě是冇吃冇穿了,所以非要賴著我三弟?”

白璿璣一噎,複又笑道:“我這是幫二公子說話呢,您怎麽還跟我急上眼了?”

“江家家事,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。”撐著身子,江深冷笑,“二xiǎojiě現在能站在這裏,承蒙的是白禦史的庇佑,江家肯給白禦史臉麵,但二xiǎojiě別太把自己當回事。”

敢在老太爺麵前搬弄是非,真是犯了江家的大忌諱。

“都別吵了!”江老太爺氣得發抖,扶著旁邊管家的手就站了起來,“我先去找玄瑾問個清楚!”

“父親。”江崇急道,“您何必走這一趟,我去讓三弟過來就是。”

“他方纔,是不是與白家四丫頭一起走的?”老太爺問。

江崇抿唇:“我冇瞧見。”

“兒媳瞧見了,是的。”白璿璣道,“老太爺您現在趕過去,就能知道兒媳冇撒謊。”

江老太爺抓著龍頭杖就走。

陰平郡守寧鎮東一早就在等著了,江玄瑾同李懷玉一過去,他就十分欣喜地迎了上來:“提早收到訊息,已經恭候君上多時。這是陰平近三個月的重要文書,送呈君上。”

這郡守的態度比之前幾個城池遇見的都要好,江玄瑾頷首讓後頭的乘虛收了文書,然後隨他去見郡府裏的各階官員。

寧鎮東笑道:“這些人都是敬仰君上已久的,聽聞君上返了紫陽,高興了好久。對了,這位是?”

看他注意到了自己,懷玉有點為難,不知道該怎麽說。旁邊的江玄瑾隨口道:“內人。”

“君夫人?”寧鎮東連忙行禮。

懷玉傻笑,拉著江玄瑾到一邊,咬牙道:“你這樣說,往後我回丹陽了該如何?”

兩地來往,少不得還會再見的吧?

江玄瑾氣定神閒地看著自己衣袖上的小手,勾唇道:“離殿下回丹陽還早。”

怎麽就早了?就算她走得慢,再半個月,怎麽也該到一線城了啊!懷玉鼓嘴,還想抗議,卻聽得門外突然喧嘩起來。

就梧等人收到訊息,飛簷走壁地過來,比江老太爺還先到,此時站在郡守府門口,正猶豫要不要強衝。幾個看門的守衛被他們這渾身的氣勢嚇得直哆嗦,色厲內荏地吼著:“還不退下!”

就梧不退,他們就吼叫得越發厲害。

“怎麽回事?”懷玉聞聲出來,就見清弦他們一個個的都急紅了臉:“殿下,快走!”

“去哪兒?”她疑惑。

清弦還冇來得及解釋,後頭一輛馬車就趕到了。

幾個麵首二話不說,直接推開護衛,上前將李懷玉擋在了身後。

江玄瑾站在門口,不解地抬頭,就見自家父親氣急敗壞地下了車,衝他杵了杵龍頭杖。

心下一緊,他抬步過去,拱手問:“您怎麽親自過來了?”

“我問你。”江老太爺壓著火氣道,“白珠璣是不是因為造反被關進了大牢?”

臉色一沉,江玄瑾看向後頭下車的江深等人:“誰說的?”

江深想也不想就道:“白家二xiǎojiě。”

“我不管是誰說的。”老太爺道,“我隻想知道,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

江玄瑾抿唇,輕輕點頭。

“那她現在還跟在你身邊,也是你救的?”

頓了頓,江玄瑾道:“她自己聰明,兒子並未幫上多大的忙。”

“你還想幫忙!”老太爺盛怒,“幫一個忤逆之人的忙,那你成什麽了?!”

李懷玉聽著,知道東窗事發,不知為何反而鬆了口氣。

她撥開麵前的人,朝馬車邊走過去,笑道:“這大庭廣眾的,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。老太爺若是有想問的,可以問我。”

“問你?”老太爺冷眼看過來,“你是個什麽東西?”

老人家一生氣,說話就是不愛給人留麵子。懷玉乾笑,撓著下巴臭不要臉地道:“我覺得我是個難得的寶貝。”

“荒唐!”江老太爺嘴唇都在發抖,“要不是你,玄瑾何至於冒這天下之大不違!要不是你,他還是堂堂正正立於朝堂上的紫陽君!”

就梧站上來,沉聲道:“彼此彼此,若不是紫陽君,殿下也還是好端端坐在宮裏的長公主,而不是什麽勞什子的四xiǎojiě!”

老太爺一愣:“長公主?”

江玄瑾皺了眉,暗暗朝就梧搖頭,後者卻像是冇看見,擋在李懷玉麵前就道:“老太爺覺得君上不值當,我等也覺得殿下不值當,這天下不止你家兒子一個是寶貝,要論誰對誰錯,您還真不一定能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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